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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周五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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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蓁蓁早早的回了房間,一閃身來到了蘇未然在帝都的家。不出蘇未然所料,房子早不是走之前整齊的樣子,大門半吊在門框上,屋裏的凳子都不見了,桌子上、衣櫃上都有被砸打的痕跡。

蓁蓁把房門關好,朝著大衣櫃看去,幸好這個大衣櫃是純實木打造,且又寬又高,一般人擡不動這個櫃子,因此還完好的保留在原地。蓁蓁打開衣櫃,裏面的東西早就被搜刮幹凈了,連原本的衣服架都沒剩一個。

蓁蓁並沒有挪動衣櫃,而是身影一閃直接到了地下室,這裏大概有二十平米的面積,墻壁四周搭著一個又一個架子,擺著各種紙張、顏料和毛筆。

把這些東西收到空間裏,蓁蓁的視線落在墻角擺著的一排畫缸上,由於這裏處於地下,有些陰冷潮濕,才短短兩年的時間,有的卷軸邊緣有些隱隱泛黃的樣子。蓁蓁擔心這裏早晚會被人發現,索性把裏面的東西都收到了空間裏,找了出空曠的地方單獨存放。

翌日一早,蓁蓁吃過早飯以後就瞬移到了帝都山裏,她從隨身帶的背筐裏拿出一大摞紙張,又把顏料、毛筆之類的一一放到桌上:“家裏東西基本上不剩下了,但是地下室鎖的好好的沒人發現,我看著裏面有些太潮濕,就把東西都換了個地方,等外頭平靜了,您老想回家的時候,我再把東西給您送去。”

蘇未然面露感激之色:“這次多虧了你了,要不然時間一長只怕我那些畫就毀了。”

蓁蓁嘿嘿一笑,從缺了口的牙縫裏吸了一口涼風進去:“誰讓你是我老師呢,客氣啥。”

“對對對,和你不必客氣。”蘇未然爽朗的笑道,他快步走到桌前,把裁好的紙放到岸上,又從蓁蓁帶的顏料裏挑出一組放到桌上,面帶笑容的看著蓁蓁:“今天你畫什麽花?”

“梅花。”

淩風傲骨的梅花從古到今都頗受畫家們的喜歡,而梅花和雪的搭配更被世人認為是經典的組合。蓁蓁調好了顏色,開始在紙上描繪那抹絢麗的紅,蓁蓁沒有在畫裏表現紅梅的雪中傲骨,反而把它絢麗的紅色展現的淋漓盡致。

也是紅色更能激起人的熱情,和昨天那幅《荷花圖》相比,蓁蓁的這幅《梅花頌》用色更加大膽、表現手法比以往要略微誇張,把紅梅熱情似火的一面表現了出來。蘇未然眼裏帶著幾分笑意,捋著胡須讚賞地點了點頭。

*****

十二青年點,明北吃完晚飯趁著大家都洗漱的時候,把王澤海叫到外面,迎著呼嘯的北風,明北低著頭說了一句:“我想把我哥送給我的鋼筆買回來。”

王澤海輕笑了兩聲,看著李明北的眼神有幾分嘲弄:“怎麽?後悔了?當初你可是拍著胸脯保證過絕不反悔的。”

明北沒吭聲,半晌才說道:“我是後悔了,你出個價吧,我給你錢。”

王澤海踢了下腳底下的雪,轉過頭看著明北說道:“五塊錢,當然你覺得貴也可以自己去供銷社買一支一樣的,新的才八塊。”

“就買回我那支。”明北毫不猶豫地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錢來數了五塊遞給王澤海:“這是我哥給我買的,和新的意義不一樣,再說我也得給自己長個記性。”

王澤海接過錢看著明北嗤笑了一下,又數了兩塊遞給他:“同學一場我少占你點便宜,還你兩塊錢,不過你得把我那支舊筆給我。”

明北看著王澤海伸過來的手有些楞神,王澤海不耐煩的把手往伸了伸:“趕緊的,這麽冷的天一會把手凍掉了。”

明北回過神來,連忙把錢接了過來,瞅著王澤海露出一個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王澤海扯了扯嘴角,轉身回了屋。

明北把錢裝在口袋裏,挨著墻根蹲了下來,此時正值十五,月光照著厚厚的積雪映出的白光,明北看著家的方向,眼圈有些發紅:“奶,我想家了。”

房門“咯吱”一聲被人從裏面推開,明北嚇了一跳,連忙擦幹了眼淚朝門口望去,只見王澤海站在屋裏居高臨下地看著明北,假裝沒有看到他臉上哭的痕跡,只是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趕緊回屋把我鋼筆給我,我還得寫東西呢。”

明北“哎”了一聲連忙站起來進了門,裹著塑料布的門一關上,立馬把寒風擋在了外頭。屋子中間的火爐燒的極旺,冷熱一交替明北頓時打了個噴嚏,渾身的寒氣頓時消散了一半。他把大棉襖脫下來放到自己被子上頭,趕緊打開自己的書包,把王澤海的舊鋼筆還給他,拿回來明東送的那支。

明北是今年過了暑假才動了換位置的心思的,當時想著還有最後一個學期,再不爭取努力一下也許以後真的沒機會了,這才傻不拉幾的換了筆。而在這之前明北並沒有領會這支鋼筆的意義,加上他性格毛毛楞楞的,曾經把筆帽上、筆管上弄上過不少鋼筆水,然而等鋼筆到王澤海手裏,他把這些痕跡全都清理的幹幹凈凈,用的時候也十分仔細,如今鋼筆的樣子比當初交換的時候看著還要嶄新光亮。

明北握著鋼筆,心裏有些酸楚,他現在才明白奶奶拿煙袋鍋子抽他的原因不完全在於這支筆的價格,更因為他糟蹋了明東對自己的期待和心意。閉上眼睛,明北依然能想起明東寄回來的那包東西和一封信時的情景。雖然明東沒能親自把東西送回家,但當時他念信的時候依然能從字裏行間看出明東的欣喜和激動,第一份工資第一份送給家人的禮物,這對於明東來說意義非同尋常。

明北把鋼筆放到自己書包裏的木頭盒子裏,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腳底下,他脫下棉襖搭在被子上,立馬鉆進熱騰騰的被窩裏。

扛了一天的木頭,明北的肩膀到現在都覺得有些酸疼,估摸著明天可能連擡都擡不起來。可即便是這樣,他今天依然沒有完成全部的工作量,只拿到了七個半的工分,也就是說,今天他連兩毛錢都沒掙到。

明北嘆了口氣,年輕的臉上滿是愁苦,他按照今天吃飯的飯票算了算,一個月夥食費怎麽也得五六塊錢,也就是說他那點少的可憐的工資除了吃飯基本也不剩下啥了。其實也好理解,建設青年點本來也不是為了讓他們掙錢,這就是一個解決待業青年吃飯的地方。

明北忍不住把貼身口袋裏的零錢又掏了出來數了一遍,今天吃飯花了兩毛錢,再加上給了王澤海的三塊,手裏只剩下三塊錢了。按照自己的飯量來算,這也就是十五天的飯費。聽李孟偉的意思,一個月才給換一次錢,也就是說下半個月吃飯的錢估計得先欠著青年點的了。

明北咬了咬後槽牙,心裏直鬧心:他長這麽大還沒欠過人家東西呢。

也許是藏了心事,第二天天一亮明北就起來了,果然不出所料,他的右邊肩膀又酸又疼,稍微動一下就忍不住齜牙咧嘴。揉了揉肩膀,明北用左手把棉襖抓了過來,艱難的穿上了衣服。看看周圍的人,基本上都和他一個姿勢,一大早屋子裏就哎呦聲不斷。

洗漱完去竈房打早飯,明北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鍋裏是啥,忽然被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目光。於晚秋一邊收著飯票一邊挨個給人舀大碴粥,終於輪到了明北了,他一邊把碗遞過去,一邊輕聲問道:“你到竈房了?今天不去上山了?”

於晚秋輕輕“嗯”了一聲,用勺子從鍋底舀了一勺,稠糊糊地給明北舀了一碗,然後接過明北手裏的飯票,面無表情地往後面看了一眼:“下一個。”

明北端著碗回到屋裏,對於晚秋的態度已經習以為常,心裏雖然有些失落但並不太影響情緒,目前他的心思都在怎麽不欠青年點的飯票上。

省是省不下來的,這麽大強度的勞動量,要是不吃飽飯根本沒力氣扛木頭。要想把這筆錢的窟窿堵上,一個是問家裏要錢,二是額外多幹些活。明北以前雖然不少從李老太那拿零花錢,可自打出來到青年點後,不知為啥,總覺得自己這麽大小夥子再伸手問奶奶要錢有些不長出息。就是奶不說啥,他自己都覺得面上心裏過不去,當初大哥、二哥、三哥畢業以後可沒問家裏要一分錢。

明北琢磨了一陣,覺得還是從多幹活上下功夫。

這批知青們基本上都是水解廠的子弟,再加上火車道還沒改造好,水解廠每隔十天給他們放兩天假叫他們回家歇歇。知青們好容易盼到放假那天,一大早吃了飯就背著東西往回走。明北出來進去猶豫了幾次也沒下定決心是否要回家,李孟偉統計著手裏的記錄本,看著明北和沒魂一樣,忍不住問了他一句:“怎麽還不回家?”

明北猶豫了一下,走到李孟偉跟前問他:“要是我放假不回家去上山扛木頭,給工分嗎?”

李孟偉頭也沒擡:“記工分,和平時一樣,你要是不回家就趕緊上山,晚了可耽誤幹活。”

明北頓時樂了,他重重地答應了一聲,連忙把書包放到炕上,叫了幾個不回家的知青一起上了山。

知青點離著北岔並不算太遠,這些知青這幾天又走慣了山路,因此一個小時回到水解廠了。明南下班回來,一到家沒看見明北的身影,有些奇怪地問:“明北這是又上哪淘去了?”

王素芬從竈坑前擡起頭,有些茫然地說:“明北沒回來啊?你是不是看差人了?”

明南脫下大皮襖,面上帶著幾分不解:“水解廠那邊今天回來了不少知青,說是青年點放假兩天,要是明北這次不回來,就得進臘月才能回家了。”

王素芬一聽頓時就怒了,重重地把手裏的燒火棍子扔在地上:“這混小子,指定是把心玩野了,看他回來我怎麽削他。”

明南出去抱了些柴火進來,幫著王素芬往竈坑裏添柴火:“媽,我覺得您這回可能使誤會我弟了,我們班上王師傅他下午上班時候說,明北他們在青年點幹的是從山上往下扛木頭的活,王師傅他兒子累的中午連飯沒吃完就睡著了,心疼的他直掉淚。”

明南這麽一說,王素芬就有些呆不住了,她讓明南看著鍋裏的菜,自己急匆匆地跑進東屋,把明南說的話和李老太學了一遍:“娘,你說明北這次沒回來,不會有啥事吧?”

“有啥事啊?”李老太眼皮都沒擡一下:“指定是累猛了懶得走路,在炕上補覺呢。他不回來也好,你忘了我前些天咋和你說的了。”

“哦!對!對!”王素芬這才回過神來,她看了李老太一眼,沒再吱聲可神情明顯有些發楞。

蓁蓁在屋裏聽見王素芬和李老太的話,她便將意識探到青年點去。只見十二青年點幾間大屋裏空蕩蕩的,倒真有兩個人在睡覺,蓁蓁細細瞧了一眼,都不是明北。她收回視線往外面望去,這才發現明北扛著兩根碗粗大的木頭往山下走。

粗重的木頭壓的明北肩膀往一側傾斜,只見他兩只手扶著木頭,咬著牙頂著風一步一個雪坑的往前邁。蓁蓁看的有些心疼,剛想用異能幫著明北托了托木頭讓他省些力氣,可之前李老太告訴自己的話再一次出現在耳邊:“他們有自己的路要走,總該吃些苦的,你總不能幫他們一輩子。”

蓁蓁咬了咬嘴唇,還是把異能收了回來,她不知道明北為什麽放假不回來而是選擇繼續掙工分,不過她知道既然明北這麽選擇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蓁蓁抽回意識,佯裝不知道這一切,轉身去找李老太去問過年的事。上個月明東就往家裏寄了一封信,大體說了回家的時間,預計就是這幾天。

此時,在安北農學院的職工家屬區內,桂花急匆匆地領著豆包去育紅班接肉包回家。明東今天上完這節課就結束了這學期的課程,按照兩人的計劃,要坐後天一早的火車回北岔過年。

明東下課以後回到自家小院,一推開門,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塵不染地小院。他推開房門進屋一邊脫棉襖一邊伸著腦袋和廚房裏做飯的桂花打了聲招呼:“你又把院子裏的雪都掃了?我聽辦公室的廣播裏說明天後天還下雪呢,你這不是白挨累嘛。”

桂花用爐鉤子從竈坑裏掏出幾個土豆放在一邊涼著,回頭朝明東笑了一下:“過年回家前好歹把家裏拾掇利索了,要不然我心裏總覺得有啥事沒幹似的。”

明東蹲在竈坑前烤火,歪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桂花的側臉:“這段日子你又得收拾家裏又得在幼兒園上班,你覺得累不累?要是受不了就把幼兒園的工作辭了吧,身體要緊,可別累出病來。”

“這有啥累的,不就是看孩子嘛。”桂花回頭朝著明東笑了一下:“其實我挺喜歡這個工作的,每天都有個事幹還能掙十來塊錢,過年回家的時候還能多給奶點,我想想就覺得心裏很高興。”

明東見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忍不住直起上身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過年也給你買點東西,你那個雪花膏是不是擦完了?等回北岔我陪你去供銷社買去。”

雖然都都結婚好幾年了,但明東在大白天的親自己一口還是讓桂花有些紅了臉,她嬌嗔地看了明東一眼,聲音軟軟的像是撒嬌一樣:“討厭,讓孩子看見了像什麽什麽樣。”

明東低沈的笑了兩聲,在桂花有些發紅的耳邊輕輕咬了一下:“那等晚上咱再親,明天我們不上班了,可以起的晚一點。”

桂花被明東吹過來的熱氣搔的脖子直癢癢,她轉過頭還未等開口,明東就快速地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大手鉆進她的衣襟裏,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你說你都生了兩個孩子了腰怎麽還這麽細,和沒結婚的大姑娘似的。”

桂花被明東逗的面紅耳赤地,她拍掉明東的手,說話的聲音自己聽著都腳軟:“別鬧,再鬧我生氣了!”

“不鬧不鬧!”明東笑著握住了她的手:“我就是覺得自打你來也沒好好陪陪你,你又是上班還要照顧家裏,總覺得心裏對你有些愧疚。要不我明天帶你和兒子們出去轉轉?安北雖然不如北岔大,但也有個供銷社,離咱家也不算遠。”

好容易把臉上的熱度消下去,桂花看著明東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笑容:“行呀,那咱明天吃了早飯就出去,看有啥好東西給奶他們買上些。”

明東伸手去摸了摸桂花的手,笑著朝屋裏喊了一嗓子:“肉包、豆包準備趕緊洗手準備吃飯,等吃完飯早點睡覺,我和你媽還有重要的事準備辦呢。”

桂花又羞又怒,朝著明東的肋下就掐了兩下:“胡說八道什麽呢?讓孩子聽見像什麽樣?”

明東一邊笑一邊躲,肉包從屋裏跑了出來,好奇地問兩人:“媽,你和我爸晚上要幹啥重要的事去呀?”

桂花嗔了明東一眼,起身拉著肉包往屋裏走:“別聽你爸瞎說,他是想讓你們早點睡覺,明天帶你們去街裏玩。”

一聽說明天要出去,肉包和豆包兩個頓時高興的不得了,一邊嘰嘰喳喳討論著外頭都有啥好東西,一邊又快又好的把飯吃完了,不用等明東催,小哥倆洗漱完就回屋睡覺了。

桂花把碗筷收拾到廚房裏,剛要準備舀水洗碗,明東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打橫把桂花抱了起來,大步往屋裏走。桂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抱嚇得好懸沒叫出聲來,她捂著嘴才把尖叫咽了下去,一只手下意識摟住明東的脖子,一只手錘了下他的胸膛:“要死了,你鬧什麽鬧。”

“可不是要死了,你再不救我我可真就死了,這一個月我給學生上晚自習,咱倆都很久沒在一起了。”明東輕笑著把桂花放到炕上,回頭一拽就滅了燈:“好容易明天就放假了,你是不是該好好陪陪我?”

桂花哼唧了一聲,兩只手抵在明東的胸前,忍不住笑著拍了他兩下:“我還沒鋪炕呢,你急啥?”

“不用鋪炕,我給你當被。”明東說完緊緊的把桂花摟在懷裏,閉著眼睛吻住了她的紅唇,氣息有些不穩地說道:“桂花,我愛你,那你知不知道?”

桂花喘著粗氣,伸手把明東的脖子拽了下來,火熱的嘴唇堵住了明東的嘴。

隔壁次臥,肉包躺在炕上見隔壁的燈光熄滅了,一臉高興:“今天媽睡的可真早,看來明天我們很早就能出門去街裏了,豆包你趕緊睡,明天可不許賴床。”

豆包認真的點了點頭,乖巧的閉上了眼睛:“我不說話,我這就睡覺。”

誰知到了第二天,早早起床的豆包坐在炕上半天也沒見爸媽過來,頓時有些不高興地撅起了嘴:“哥,你不是說今天一早就能出上街裏嗎?這都天亮很久了,怎麽爸媽還不起床,你是不是在騙我?”

肉包憤憤不平地錘了錘炕:“是咱爸騙人。”

豆包委屈地看著肉包:“那你去叫爸起床。”

肉包一臉傷心:“咱爸把房門鎖上了,我敲了半天門他也不給我開門。”

睡的香噴噴的明東:“呼……呼……”

躺在明東懷裏的桂花:“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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